逍遥客夺下沉龙日月双轮后,只觉足下一阵浮动,暗叫不好,人如飞鹰腾起,向那探天孤峰之一飘落。单足一点上面之际,却见土面霍地裂开,足下一沉,真气葛浊,饶是消遣客武林高手,也不禁为之胆战魂飞。
逍遥客临危不乱,上足急蹦右腿,哔地拨起四五丈高了,右手中钢轮猛力砍在孤峰壁上,左手钢轮搭至一截峭壁孤生斜松根部,倏地用身一涌,贴在峭壁一动不动,双眼紧闭着,耳内只听得山崩地裂,轰隆不绝呜雷,宛如万马奔腾,怒潮澎湃。头顶崩雪碎石如雨坠泻,躯体激烈地摇撼,逍遥客这时只有听天由命。情景确是石破天惊,风云变色,宛如混地初开,宇宙末日。
且说品儿与乐杨由高望下,白雪耀眼,逍遥客与蛇山四煞拚搏情景,瞧得十分真切。两人正瞧得津津有味时,沈龙心痛乃弟惨死,发出一声大叫,震波所及,引起群山雪崩。只见万峰银龙倾泻。奔雷之音震耳欲聋,但觉孤峰急剧的摇动,强劲天风受那雪崩威势突变旋荡狂飚,两人身形几欲飞出,品儿大叫:「快仆下。」
手一拉乐扬霍疾仆倒,眼见雪尘狂涌,四外茫茫的一片,身躯宛若大海孤舟。受那风浪海涛颠簸不止,两小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禁受不住,不禁昏了过去,但灵智未失。耳内仍隐隐闻得连珠雪崩的密音。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乐扬品儿渐渐苏醒过来,只觉寂静无声,显然雪崩已停,睁眸一瞧。只见四外群山变形,一片雪海,茫茫千里,耀目欲眩,涌,凌厉锐啸。
乐扬感觉寒冷澈骨,冻人欲僵,禁不住说道:「好冷。」
品儿望了他一眼,发现他嘴唇发紫,即道:「咱们去到后洞食用两支黄精,以挡寒充饥。」两人爬起,前往后洞,取了两支黄精服下后,乐扬才觉得好些。
两人疑惑逍遥客已为雪崩葬埋,他们总觉不能捱在洞内,虽然洞外峭壁陡直。千仞壁立,但不能不设法出洞。是以他们又跑出洞口察机,品儿觉得自如许之高跃下,非至粉身碎骨不可,即使他能,何况还有一个乐杨,武功略无根底,总不能弃他而去,于心不忍,不禁为之彷徨无计可施。
两人内心之焦急,非笔墨可形容,突听得身后扬起一声大笑。两小倏的一惊,霍地旋身四面一瞧,只见逍遥客立在榻前,右目精光闪闪,凝望自己两人。逍遥客一身黄衣,已为雪水浸透,贴在身上,那根根见肉一部稀落落短须,全是雪花冻成一片,两手执着夺自沈龙的日月双轮。
乐扬面色平静异常,品儿却不禁为之目瞪口呆。他想不出逍遥客从何而入,因为后洞天然堵死。逍遥客看出品儿的心意,笑了笑道:「你可是惊诧我老人家从何而入么?这是一个秘密。除了我老人家并无第二人知道,就算你们在此住上一年,也无法侦出。」两小默然无语。
逍遥客见两小对自己不加理会,面部神情倏涌愠怒之色,但旋又抑止,道:「我老人家从武当三个牛鼻子身前,救回你们性命,难道谢也不应该谢。」
乐扬天性厚道,闻言不免内愧,一时忘怀了相谢救命之恩,正待启齿,品儿却说道:「照理应该谢你,不过你未将我们送回环碧山庄,显然别有用心。」
逍遥客面现不悦道:「你们这两个娃儿真不识抬举,我老人家与宫天丹稍有芥蒂,定可与他见面,不过看在你们资质特异,有意将你们作衣体传人,才不找他晦气。」
品儿嘴一撇道:「谁希罕你作我们师父,你这心意不如死了吧。」
逍遥客独目一瞪,暴射片面寒光,神情十分激怒,大喝道:「我老人家那点不配做你们师父?」
品儿毫不畏怯,冷笑道:「人各有志,不必相强。」
逍遥客闻言,突发出慑人心魄的长笑,道:「好,好,我决不强迫你们,只要你们有办法下得这座孤峰,任凭离去。我老人家要去武当,暂时离此。」说着一顿,又冷笑道:「此洞离环碧山庄不下千里之遥,你们就是逃出此洞也无法走出多远。」说罢,只见他身形一动,迅捷无比擦过两小身侧,双肩一晃,向孤峰之下电泻而下。
两小循着望去,眨眼,逍遥客已落在峰下,形如黄点,望茫茫雪海中掠飞而逝。品儿拉着乐扬望后洞走去,仔细摸索了半天,仍无发现逍遥客由何处人来。两小不禁忧心如焚,无法可想┅┅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一晃七日,长白山一派喜气洋溢却为这两小失踪而冲淡,宫天丹派出多人四处打探,依旧是消息俱无,犹如石沉大海。谢云岳也未见他莅山,众人忧郁不已,最后雷啸天忍不住了,对宫天丹道:「三弟托雷啸天携乐扬来此,现在乐扬失踪,三弟来了,有何颜面见他,不如雷某径去武当,迳问蓝星牛鼻子索还二人。」
宫天丹还未答话,傅六官接口说道:「雷老师单身前去,势孤难敌,一老朽意欲携婉儿一同前去,事了,老朽尚要一去嵩山,探望青儿,再返此作久居之计。」老山主先还不允,怎奈雷啸天等一再要去,只得应了,雷啸天便与傅六官祖孙下得长白山。赵康九、周维成、赵莲珠、周月娥、顾嫣文却是下山同回沧州。
而此时谢云岳也由丐帮口中得知环碧山庄之事,因此就没有去环碧山庄,而直接南下,准备先去沧州江都两处,会合赵莲珠、周月娥、顾嫣文,再赶上武当与雷啸天傅婉见面,八月初一之期尚远,还可返回宝华山扫奠父亲坟墓。
二月初二龙抬头,沧川城显得异常热闹,阴云弭空,街上积雪未消,天气仍甚寒冽,可是人群穿梭般来往,鞭炮喧天。人群中显出谢云岳面庞,剑眉飞入两鬓,面如冠玉,步履深洒从容。只见他离开人群,向右侧一条宽巷走进,七转八弯,停身在一个朱红小门之前,用指节敲了数下。
那是赵康九后园小门,须臾有人问道:「谁?」语声苍老。
谢云岳低声道:「是严三爷么?」门呀地开了,内面探出一颗须发皓白人首,朝谢云岳望了一眼,惊喜道:「姑老爷来了么?这就好了。」谢云岳听出话里有话,惊问何故。
这老者是赵康九两代老仆严福,当下严福惊疑地望了谢云岳两眼,悄声道:「雷大侠未告诉姑老爷么?」于是将大年期间,索命八掌桑禄来此通知半半叟再出之事,并将红旗帮频频示警说出。
谢云岳急问道:「那么赵老爷及小姐等还没有返转回来么?」严福摇摇头,谢云岳心说:原来我比他们回来得早了。
正在沉思,谢云岳突闻巷侧发出极冷峭的阴侧恻的笑音,循声别面一瞧。只见一个反穿羊皮褂裤的魁伟老人,头上红赤头发扎成三个发髻,瘦削的面孔泛出狞笑,立在左首不及十丈之处。谢云岳冷哼一声,身形疾晃,闪电之间,已到了那老人身前。
那老人未料谢云岳身形步法如此迅快绝伦。急退出一步,面现惊容。谢云岳面寒如冰。默然无言凝视着那怪老人。怪老人惊容一改,又现狞笑道:「赵府娇客,果然身手惊人。」
谢云岳沉声道:「你是何人?」
怪老人两眼一瞪,突发出声如枭鸣的怪笑,令人毛骨悚然,半晌笑止,道:「老夫阴山赤发巨灵就是,风闻你恃技凌人,藐视视江湖同道,为此老夫今日要伸量伸量你的本事。」
谢云岳闻言,剑眉一挑,朗声大笑道:「我道是谁?原来是无名之辈,与你较量休要污了我的手,半半叟在何处,着他来见我。」
赤发巨灵威棱暴射,大喝道:「你这乳臭未干小子,居然狂傲不可一世,想见教主不难,先得话过老夫这关。」
谢云岳轻笑一声道:「你家教主受了红旗帮纵恿,冉出江湖为恶,所以我命你们教主来见我,劝他束身敛迹,你还不配与我交手。」
赤发巨灵大怒,不可遏止,面目狰狞大喝道:「小辈无礼,你就试试老夫厉害。」话落,倏地双掌一沉,蓦然从两肋穿上,快若鬼魅,嘶嘶柔劲,密如蛛网,使对方无所遁其形。
这一式,是「星宿魔经」一招绝学「地纲涌腾」,与一般武学另走蹊径,由下而上,在人不及预料时猝出,快得无可再快,赤发巨灵也闻知谢云岳武学绝伦,故一出手就是杀着。那知谢云岳右手轻轻一晃,赤发巨灵蓦觉自己双掌吐出劲力被卸于无形,眼前一花,谢云岳身形已杳。
赤发巨灵怔了一怔,风快旋身。面前哪有谢云岳身影,宛如捕风捉影,不知怎地,一缕澈骨寒气由他背骨生起,不禁面目变色。蓦然──一声极轻微的冷笑自他耳畔升起,赤发巨灵吓得亡魂皆冒,双足一踹,「龙飞九天」冲霄而起半空中掉首打出一把蓝光闪闪的小箭,人也电闪飞向一处屋面。
赤发巨灵双足尚未沾在屋面,谢云岳已迅飞在他面前落下,冷笑道:「老鬼,我也不追杀与你,转告半半老鬼,缩回阴山,还可保全性命。」说着着身形向外一挪,让开去路。
这时赤发巨灵焉敢回口,只狞笑了一声,电射窜去。谢云岳越落屋面,向严福身前走去。突见门内闪出一胡须绕颊道人,微笑稽首道:「听雷啸天兄道及谢少侠人中之龙,功力绝世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」谢云岳只觉这道人面生得紧,不由怔怔。
严福接着说道:「这位就是阴山全真观主索命八掌桑禄。」
谢云岳忙抱拳道:「原来是桑老师,幸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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