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想今早那女人如冰山一般,冷酷镇定的模样。
唔,嗯不,他不认为她会怕。
或者她会?
她的脉搏确实是跳得太快了点,那张脸也太过不动声色了。
不管怎么说,她昏倒路边又失去记忆这件事,实在是太方便了些。
白露没有爹娘。
她用的是肯定句呢。
说真的,他可不认为她是真的失了忆。
鸡飞狗跳。
这一早上,除此之外,她再找不出别的词汇能形容了。
先是做水车的工匠师傅完全听错了水车要作的尺寸,后是来求诊的病人失手打翻了浸泡了三年的药草的油罐子,跟着住在附近的王大娘怒气冲冲的来抱怨她家的牛被蓝蓝咬死了,彷佛是嫌她不够忙似的,春钤接着惊慌失措的跑来通报,少爷酿的药酒被偷了。
虽然事多如山,但也得一件一件去解决。
她改掉了水车设计图上的尺寸,设法安抚那打翻了油罐子的病人,并试图和王大娘解释蓝蓝并不会随便乱咬家畜。
“我们一日三餐都有喂食蓝蓝,它并不会随便去吃外面的东西。”
“白露姑娘,不是我来瞎闹,你想想,咱家阿牛肚子上那么大一个齿印,那不是老虎咬的,难不成是人咬的?”王家大婶火冒三丈、比手画脚的边说边比,模样夸张,还得理不饶人的转身对着来排队看诊的客人们道:“乡亲们,大家来替咱评评理,有人的嘴会像西瓜那么大吗?”
没料到她真会这样闹起来,她一愣,怕扰着了厅里看诊的老爷夫人,不禁道:“要不,咱们先去看看那头牛的状况?”
王大娘眼一瞪,蛮横的道:“都被咬死啦,肚子上被咬那么大一口,还能不死吗?还看啥?”
闻言,她露出微笑:“那大娘您现下是想如何?”
“想如何?你说呢?我家就阿牛这么一头牛,养了五年啦,平常陪着咱们下田耕作,收成了还帮忙拉车,现下它被你们宋家的老虎咬死了,你要咱们怎么过活?”
蓝蓝年纪大了,就剩那口中看不中用的牙,其实早咬不动啥,附近邻里都知道,瞧她这模样,摆明是来敲诈的。
一时间,有些恼,正欲开口,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。
“这位姊姊。”
她一愣,不禁回首。
出声的,不是别人,是那姓苏的。
他面带微笑,露出洁白的牙,可那声姊姊,唤的却不是她,而是她前头的王大娘。他手提着一只陶瓮,身旁跟着那头大白虎,绕过了她,当他经过她身边时,她闻到了熟悉的药酒味。
那让她再一怔,不禁微微睁大了眼,忘了想后退的冲动,反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,低声质问:“你陶瓮里装的是什么?”
他看了她一眼,厚着脸皮笑着回道:“酒啊。”
一股浓厚的药味,随着他的口气,迎面而来。
不可能,他不敢的。
但那味道,该死,她不会错认,那是少爷酿的药酒。
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姓苏的如此胆大包天,可她更敢和人打赌,他陶瓮里装的绝对是少爷的药酒。
“你——”
“白露姑娘,光天化日下的,你这样抓着我好吗?”他露齿一笑,提醒她:
“大伙都在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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