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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心玉壶（第1页）

引子

1、

残阳如血，静穆斜照，只有这时，这个暗青的山坡上才泛出一抹亮色，仿佛似一幅古朴苍凉的古画正等待着人欣赏。可是，现在的人大都匆匆忙忙，为利而来，为利而往，哪有心思欣赏这对己升官发财毫无帮助的风景，更何况人们都喜欢观赏风和日丽，令人眼睛一亮的风景，至于这夕阳西照，不免太影响情绪了吧。可是，山坡上西山禅寺的一座露台上，就有一个人心情正好，他一身白衣，悠闲地躺在逍遥椅上，微眯着双眼，正入神的欣赏着这黄昏胜景，并不时地发出妙哉、妙哉的自语，他的酒壶就悬挂在嘴边，清风徐来，就可以呷一小口，好不畅快之极。醉里且贪欢笑，要愁那得功夫，近来始觉古人书，信着全无是处。昨夜松边醉倒，问松我醉何如，只疑松动要来扶，以手推曰松去。这个人酒酣之余，不禁豪情大发，朗声吟咏起来。

嘿嘿，飞鹰兄，难得你有好雅致啊。冷冷的声音过后，一个蒙面黑衣人背着一个包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背后。

2、

黑虎掏心，你终于出现了。正好六点，你好准时啊。那个宝贝在哪，赶快交出来吧。那位唤作飞鹰的白衣男子，没转身仍然悠闲地饮着酒。飞鹰兄，难得你这次亲自出马，我们可谓神交已久，但未曾某面。这次，我倒想要看看你的真面目，我才能把宝贝交易给你。好，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真实面目，那个白衣男子猛地转过身来，啊，是你，古乐天。我上当了，也好，我们的恩怨今天就了结了吧。古乐天，你知道我是谁？我早就怀疑你了，但今天我终于知道你就是黑虎掏心。世间真是一场梦啊。但无论多么美好的梦，都有醒来的时候。古乐天端坐在那里，无视黑虎掏心的存在，出神的望着青山外的斜阳，陷入回忆之中。

第一章一片冰心在玉壶

1、

古乐天自幼就是孤儿，是他的奶妈把他抚养大，据他的奶妈讲，他的祖父辈还是显赫一时的大户，不知什么原因，后来家境破落了，他的奶妈一直不离不弃，跟着他家，连他过早离世的父母她都服侍过，后来，他的奶妈把他带回家，发誓把他抚养成人，同他一起成长的还有她的亲生儿子。但她对古乐天胜过亲生儿子，为了生计，没办法，奶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寄送给亲戚抚养。奶妈节衣缩食供他上学，尽最大努力把他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。古乐天天资聪明，没有让奶妈失望。一直在各方面都成为出类拔萃的人。古乐天一天天长大了，但奶妈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，关于他的身世，好几次，奶妈欲说还休，只是始终盯着那个她保存多年，但从没看她打开过的书卷轴。但没等奶妈来得及说，便猝然离开了人世。最让古乐天心痛的是，当时他正在外地求学，没有看到奶妈最后一面。等到他回到家里，村里人告诉他，奶妈的丧事已经处理完了，老房子也已经变卖了。古乐天真是悲痛欲绝，一想起奶妈对自己的好，不觉几次昏厥在奶妈的墓前。世道真是残酷啊，该回报了，但有些时候，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。上路的时候到了，古乐天回头望望奶妈长眠的地方，仿佛看见奶妈慈祥的目光正注视着他，还他希望，给他力量。仿佛在叮嘱他，一定有做一个正直的人，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古乐天渐渐走远了，在天际间只剩下一个黑点，那天暮霭沉沉，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。

2、

上个世纪八十年代，正是个充满理想、充满激情、白衣飘飘的年代，一个年轻人青春年少，象一位古代侠士，不知江湖险恶，带着理想和真诚步入社会，他一袭白衣，狂歌痛饮，游剑江湖，他手中无剑，手中有的是吉他，象棋和酒壶，心中有剑，心中有的是白日放歌、纵横天下的理想。

一个秋日，瑟瑟秋风，盘旋黄叶。千年古塔无言默默注视着世间万物的悲欢。古塔旁的一个凉亭内，一位玄衣老者正同一个十七八岁的紫衣女孩随意对弈。老者奕态潇洒，举手之间，便把女孩杀的溃不成军。爷爷，我怎么总赢不了你呢，紫衣女孩抬起头来，瞪着清澈的大眼睛，吃惊的问老者。她肌肤洁净似雪，令人不敢直视。玄衣老者微笑道，傻孩子，你的棋已有长进了，但你的年岁尚小，阅历不深，有时下棋不是单靠背棋谱就能取胜的。棋局复杂，世事更复杂，以后，你对社会经历的多了，理解得透了，无形中，你的棋也就长了。紫衣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我不同意你的观点。这时，白衣一飘，一个剑眉朗目、气度非凡的年轻人出现在老者和女孩面前。年轻人涉世少，但更纯真，更执著，做事胸无杂念，一往无前，这岂是阅历深者所能比。阅历深者世故的似一潭死水，波澜不兴，做事瞻前顾后，反复思量，反而失去取胜的机会。好，诚哉斯言，孺子可教也。老者捻须颔首。紫衣女孩亮亮的眼睛也出神的盯着这个白衣男子。

老者随手在棋盘上布下几子。来来，年轻人，这有一个棋局，你过来看看。这个白衣男子就是古乐天。古乐天在学校时便是象棋冠军，这几年有挟技游荡，棋力又长了不少，难道还怕这一小小棋局。所以，他不假思索，毫不客气的坐在老者对面。棋盘上棋子不多，红棋双炮一车随时都可置黑帅于死地，但三个黑卒已攻进红方九宫，另有一黑车一步就将成绝杀。古乐天执红棋先行，用双炮一车猛攻黑棋，但被老者轻描淡写，便杀的一败涂地。古乐天左思右想，惊得汗流浃背，棋局看似简单，很容易取胜，但走将起来，竟如此复杂。老者这时笑着说，年轻人，看见这局棋了吗，看似简单，实际上千变万化，复杂至极，一不小心，就要陷入失败的境地。这局棋真正的结果是和局，只有立足于和棋这个出发点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，真正解开这一小小棋局。就象你所处的社会一样，看似平淡，实际错综复杂，暗流涌动，只有抱着和为贵的思想，和谐处事，与人为善，才能有所作为，如果只抱着凡事必赢的想法，那就离失败不远了。古乐天听后，如觉醍醐灌顶，心智大开。不觉一躬到地，老人家，你说得太好了，我愿拜您为师。老者一扶古乐天，年轻人，不必客气，现在是新社会，不时兴过去那一套了。我们共同学习吧。站在一旁的那个紫衣女孩芳心一动，俊美的脸庞的笑意似秋阳般和暖，她忽然觉得寒秋也并不那么萧瑟。

3、

古乐天，你别装糊涂了，咱们明人不作暗事，这些年来，你一直隐姓埋名，不问世事，但你这样做只能瞒过别人，但你瞒不过我，你一直在寻找，你终于找到了。但它应该属于我，快交出来吧。古乐天一动不动，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，一辈子。就让我在这尼姑庵的暮鼓晨钟声中，遗恨一生吧。石玉虎，你让我交什么，你害人还嫌不够吗。该得到的你不已经得到了吗。还想要什么。哈哈---彪子仰天大笑。笑中带着凶狠。

4、

自从那次古乐天棋艺败给玄衣老者后，傲气消减不少，时间一长，他变成了老者家的常客。老者姓范名致远，是市博物馆的名誉会员。儿子儿媳都是刚直不阿、事业有成的知识分子，但不幸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，迫害致死。只留下一个孙女名叫范冰心。她生来冰雪聪明，再加上范老的熏陶，范冰心出落的典雅清丽，蕙质兰心。

范老学识渊博，不仅棋下的好，还喜收藏，擅诗词。他的收藏的古董奇形怪状，古色古香。一连数载，古乐天沉浸其间，流连忘返。

这天，范老望着古乐天，沉沉的说，这不算什么，还有更好的古物呢，这可就是有德者观之、得之了。范冰心也觉好奇，那是什么古物，能给我们看看吗。范老望着窗外，看着这一对璧人，微笑不语。良久，范老微微吟道：掷地刘郎玉斗，挂帆西子扁舟。千古风流今在此，万里功名莫放休，君王三百州。这时，门外突然有人朗声接着吟道，燕雀岂知鸿鹄，貂蝉元出兜鍪。却笑卢溪如斗大，肯把牛刀试手不，寿君双玉瓯。范老闻声一怔，不禁问道，门外是那位高士，可否进来讲话。这时，一个黑衣年轻人健步近前，晚辈石玉虎拜见范老。范冰心狐疑的问，刚才爷爷同那位年轻人吟的什么？古乐天说，这是辛稼轩的词破阵子，辛词豪迈绝伦，堪称一绝。范冰心点一点头，原来如此。

那位唤作石玉虎的黑衣青年向范老一叩首，老人家，你还记得有一个叫石阔宽的人吗，记得记得，那是我年轻时最好的朋友，我们两个棋逢对手，当时号称南范北石，他最喜饮酒。酒酣之时，棋风更健。我们一别已四十年了。我们当年也曾青梅煮酒，对弈十局，现在想来，好不畅快。我们也曾约定，各有后人，相互联姻，可惜子一辈未能如愿，只能寄希望于孙一辈了。你是？石阔宽正是我祖父。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。在临终前，他还念着你的名字。他到现在还保存着你珍贵的手迹。说着他呈上一幅发黄的卷轴。范致远打开一看，虬劲笔体，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正是自己的笔体和自己最喜的唐人绝句。看着手书，范致远眼前又浮现出两人对弈后开怀畅饮的情景。真的，卷轴上仍隐隐有模糊的酒痕。范致远不觉泪眼朦胧。

玉虎，以后你就当我的孙儿吧。快来见过我的孙女冰心，还有我的好朋友古乐天。石玉虎一见范冰心，很是殷勤，但范冰心对他淡淡一笑，便走开了。石玉虎同古乐天两手紧紧握在了一起，同样的年龄，同样的年轻才俊，但两个人相撞击后所迸出的火花会是绚烂之极，还是石破天惊，又有谁会知道，这就是命运，没有人能改变它，既然相遇，就让它顺其自然的发展吧，哪怕是毁灭。

5、

由于石玉虎的到来，渐渐的，古乐天去范家的次数就减少了一些。正好在公安局的朋友鹏飞急冲冲地告诉古乐天，说，哥们，你梦寐以求的机会来了，市内缉私大队正在录取公务员，凭你的实力肯定能考上。古乐天动心了，他准备参考。但他还心里拿不准，他要听听范冰心的意见。在他心里，总觉得范冰心是他很亲近的人似的，有时难以割舍，古乐天时常自问自己，是不是得了一种什么病，让自己患得患失，这是在遇见范冰心之前没有过的。但一想到石玉虎和那个卷轴，古乐天心里空落落的。自己该怎么办呢。

6、

范冰心这段时间心里不知怎的了，总是盼望古乐天来，但多数时候，盼到的是石玉虎。看得出来，爷爷很喜欢石玉虎，他经常让石玉虎多陪陪自己。但爷爷怎知道她的心事啊。所以，石玉虎一来，她就借机会走开。古乐天告诉她今晚紫竹林相见，她的心竟跳个不停。是盼望还是---自己也说不清。

7、

范爷爷，你的棋真是出神入化啊，我真是一百一千个佩服。我爷爷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。石玉虎看着残局，对范致远极尽奉承之能事。哪里哪里，我跟你爷爷棋艺只是不相上下，范老嘴上这样说，心里还是很受用的。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年轻人，真是天赐良缘，冰心以后有托了，我这些年的心愿也终于得偿了。不知不觉，他在藤椅上向后一仰，微闭双眼休憩起来。石玉虎连忙象往常一样，转到范老后面，卖力气的为范老捶起背来。

8、

圆月初上，竹影婆娑，范冰心如约赶到紫竹林中。只见一个白衣男子，长身玉立，左右徘徊，听见范冰心急匆匆的脚步声，他回过头来，竹影清辉下，更映衬着他清尘绝俗，乐天，一声轻轻的低声呼唤，似有百般柔情缠绕不断，古乐天凝神一看，只见范冰心紫衣长发，款款而行，直像月宫飘飘下凡的仙女般冰清玉洁。两人走到近前相互对视，良久无言。两人不用言语表白，彼此都有对方的心意两个人都感受得到。许久，古乐天才开口，冰心，这一段时间我将进行复习，准备参考缉私人员。所以，考试前我就不常来你家看你了。你多保重。范冰心充满期待的望着古乐天，乐天，你努力去考吧。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。好了，我该回去了，说完，她深情地望了一眼古乐天，转过身向紫竹林外走去。望着范冰心的背影，古乐天不知怎的，竟象过电一样，呆立在那里，一动也不能动。只颤抖的叫了一声，冰心，并无语凝噎了。范冰心听到古乐天的呼唤，蓦地立住了，慢慢转过身来，望着古乐天，不由自主地喊了声，乐天，便向古乐天奔去。两个人紧紧相拥，四片灼热的朱唇热烈的吻在一起。这时，圆月慢慢隐藏在了朦胧的云彩里，失去了原有的清辉，紫竹林中一片寂静。只剩下竹叶的沙沙声。

远处的角落里，有一个人注视这一切，面目时而抽搐，时而狰狞。慢慢的，他悄悄转身，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9、

冰心，你昨晚到哪里去了？让爷爷好惦记啊。范老一早上坐在太师椅上，边喝早茶便问。我出去一会，去会一个朋友。范冰心给爷爷倒上了热茶，是古乐天吧。范老微睁双目，注视着范冰心。范冰心素净的脸上映出一片飞霞。爷爷，古乐天你看他到底怎么样。很不错，可是，好了，咱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了，我的孙女儿长大了。今天晚上八点，我们在这里好好谈谈。我也有事跟你说。就这样吧。冰心低着头出去，在门口突然险些撞着一个人，她定睛一看，原来是石玉虎，你在这干什么，冰心冷冷得问。哦，我来陪爷爷下棋。石玉虎慌乱的答道。冰心没有理他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10、

黑夜，不仅给人带来的是宁静，还有迷惑。漫漫长夜，人们谁也不知以后会怎样，即使黑夜中黑色的眼睛，也无法看清将来。只有当月亮升起来了，洒下大地清辉一片，才会给处在迷雾中的人们一些朦胧的慰籍。

孤寂的小屋，一灯如豆。古乐天同鹏飞促膝长谈。鹏飞郑重的说，乐天，你要有思想准备，缉私工作是个很危险的职业，整天同犯罪分子打交道，不分昼夜，枪林弹雨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。只要你选择了它，就意味着选择了危险，就意味着你要放弃情爱，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心爱你的人为你提心吊胆，牵肠挂肚呢。爱一个人，却不能给她幸福，让她安逸，这样的爱，对于对方是不公平的。乐天，这一切，你必须考虑好。古乐天沉默不语，眼前映出冰心脉脉期待的面庞。

是啊，一面是自己喜欢的事业，一面是自己心爱的人，该怎么办，送走鹏飞后，古乐天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思前想后，古乐天脑子一片模糊。

11、

冰心，古乐天被人杀死了。大雨之夜，范冰心正在同爷爷下棋，闻讯，想到两个人这几年的心心相映，痛不欲生，棋子啪的一声，掉在了地上。乐天，冰心不顾爷爷反对，发疯似的冲进雨里，哭喊狂奔，快看到了乐天了，她突然滑倒了，她爬起来，跌跌撞撞，满手、满脸都是泥水，看见古乐天静静的躺在那里，再也不能同冰心谈笑风生了。范冰心大叫一声，乐天，你死了，我也不能独生，乐天，你等着我。冰心一下子抓过一把水果刀，猛劲的向自己前胸刺进去。殷红的血洇满了前胸，范冰心躺在古乐天旁边，紧紧地抱着他。一会，头一歪，闭上了双眼。这是暴雨倾盆，狂风大作，天旋地转

啊，古乐天不觉惊醒，原来是一个恶梦。古乐天惊出一身冷汗，再也睡不着了。想到恶梦中的情形，我怎么这样自私，我不能因为自己害冰心一辈子。想到冰心的冰清玉洁，天真可爱，怎忍心让她跟自己受苦。不能，绝对不能。只好把这份爱深藏在心里了。想到这，古乐天下定了决心，拿起准备参考的教材，用心的温习起来。

13、

晚上八点钟，窗外寂静无声，同样是这个晚上，范冰心的心情也平静不下来，她隐约觉得，今天晚上，爷爷将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，这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幸福和命运。自己该怎么办，她心乱如麻，一时难以理出思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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