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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风,尖厉地笑着,战旗在它的狂肆中身不由己地低声附和。黑暗里,那远处的灯火,似乎都在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晓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。她不知道他们将带她去哪儿,也不想知道。“不,公主,你别去!”空寂的群山中回荡着婢女澈音单纯而恐惧的叫喊。她怔了怔,才想起是在叫自己。公主——她是大宋千宠一身的公主!可是现在,她却立在契丹粗犷的土地上——他们,夺走了她的一切:宫殿、亲人、还有自由。是否就因为她的先人曾夺去了他们的一切?从她与父皇一同被送上囚车的那一天起,她就明白,自己再也见不到汴京的皇城了。也许被处死,也许配给某个军官,也许更坏

    她的手臂上似乎还沾有澈音的冷汗——傻丫头,你以为死最可怕吗?最可怕的是那么久、那么久,囚在帐子里等死,听那些死的讯息:先是高皇后,然后是她的母亲。就像这北国的夜风,在她颈后呵着气,冷笑着,一直彻到骨子里去。

    树上一只老乌鸦骤被惊起,拍翅“扑、扑”向南飞去。她顺着它的方向仰望南天,却望不到一丝故乡的影子。又何必望呢?纵没有靖康之耻又如何?纵还在深宫内院又如何?她,一出世,命运就已注定了。再过两年,父皇会让她下嫁给一位功臣,作为封赐的恩泽;或者,为了边关的稳定,干脆把她送给辽国的皇子然后就是走入另一个深宫内院,静静地等老、等死。与现在唯一的不同是,现下关她的是铁笼子,那时关她的是金砌玉垒的笼!

    其实,世上很多人是不能选择自己做什么样的人的。她想起她的父皇,有一双修长的手,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,天生是用来抚琴煮茶、挥笔丹青,而不是批阅奏折的。他贵为一国之君,却很少有真正快活的时候。后来她才晓得,他命臣子从江南为他选名砚、访名泉,是让百姓受了很大的苦处的;但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,却故意还是这样做,就像受了大人愚弄的孩子,任性哭闹着打碎了祖传瓷器,借以发泄,报复他们。

    晓黛突然有些明白当年昭君的心,远嫁吐蕃,一样是飞入另一个华美的牢笼,但至少,那是她自己选择的笼子啊!

    她被士兵带进一个帐子。里面燃着盆火,仍让人觉着阴冷。长案两侧坐着两位青年将领,默默地对视着,似乎都想把对方浸死在自己的目光里。

    左首的年轻人抬眼看了看晓黛,道:“秦将军,请你再考虑一下我大辽的条件,荣德公主千金之躯,可经不起北国的寒风。”

    低沉的嗓音似乎发自一位久违的故人,可那毫无感情的冷风般的语调太陌生、太遥远了。

    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!

    晓黛注视着面前那跳耀的火花,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她的生命已不属于自己,只是政治上的筹码。人生最悲哀的感情就是无可奈何这四个字。她从来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,她十七年的人生也只有这四个字可以描述。

    她听到右首一个尖锐的声音冷笑着:“你以为可以威胁我?”

    “好!那你就把她的双手带回去给赵构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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